擁有500多年歷史的貝寧青銅器原本是貝寧王國(現尼日利亞南部)王宮內的裝飾，在1897年英國的一次軍事遠征中被掠奪走大部分。現在，它們分藏在世界各地的博物館和私人收藏中。作為與希臘埃爾金大理石雕一樣備受關注的流失文物案例，自1960年代以來，尼日利亞就一再呼吁返還。

近日，德國將計劃于今年夏天歸還一批（440件）貝寧青銅器，并培訓尼日利亞博物館工作人員，考古發掘以及協助在貝寧建造由加納裔英國建筑師大衛·阿賈耶（David Adjaye）設計的新博物館。而英國阿伯丁大學則計劃于數周內歸還一件校藏的貝寧青銅器。

據《The Art Newspaer》消息，德國將成為第一個返回被洗劫貝寧青銅器的國家。 德國外交部代表團上周訪問了貝寧市，以商定一項協議，其中涉及對德國博物館進行永久性歸還文物的問題。英國《衛報》消息稱，這一協議所涉及的內容為德國民族博物館的440件青銅器，以及培訓尼日利亞博物館工作人員，考古發掘和協助在貝寧建造由加納裔英國建筑師大衛·阿賈耶（David Adjaye）設計的新博物館。據悉，這一交易預計在今年夏天完成。

來自貝寧王國王宮的浮雕，現收藏于德國科隆的Rautenstrauch—Joest博物館

貝寧青銅器原本是貝寧王國(現尼日利亞南部)王宮內的裝飾，是非洲的雕塑藝術中最具有震撼力的藝術品，也是世界藝術中的典范之一。這類雕塑大都采用失蠟法鑄造，裝飾在宮殿的立柱和橫梁上，圖案有的是贊美國王至高無上的權力，有的是記錄貝寧宮廷生活和典禮儀式，向全世界展示了一支活躍在古代尼日利亞，也是古代非洲高度發達的文明。

歷史上的貝寧是指現尼日利亞境內南部近海的貝寧城區，在公元15世紀時，這里是貝寧王國的首府，也是一個非常善于鑄造銅器和制造木器的城邦。1280年，為了幫助貝寧用青銅鑄造雕刻品，伊費國王派鑄工專門傳授這種技術。貝寧王國從伊費獲得鑄造術之后，在貝寧城建立起青銅鑄造作坊，并形成獨特的風格。13世紀以后，貝寧的青銅雕刻在逐步演變成一種宮廷藝術，并在15—16世紀初達到高峰，其雕刻和浮雕的制作業已超過了當時歐洲的水平。

貝寧青銅

1897年，英國將軍哈利·羅森率領1200名士兵入侵西非的貝寧王國，燒毀了貝寧城并從國王的宮殿里掠奪了大約4000件精美的雕塑。現在，它們分藏在世界各地的博物館和私人收藏中。僅在德國，就有大約25家博物館保存著被搶劫的貝寧青銅器。作為與希臘埃爾金大理石雕一樣備受關注的流失文物案例，自1960年代以來，尼日利亞就一再呼吁返還。

德國外交大臣海克斯·馬斯（Heiko Maas）在3月24日發表的一份聲明中說：“歸還文化遺產的問題是對殖民歷史采取誠實態度的一部分。這是正義的問題， 對于貝寧青銅器，我們正在與尼日利亞及德國的參與者合作，以建立共享的結構，首先是與計劃中的貝寧市西非藝術博物館合作。”

塞內加爾哲學家，紐約哥倫比亞大學非洲研究所所長蘇萊曼·巴希爾·迪亞涅（Souleymane Bachir Diagne）非常贊揚德國政府的倡議，他表示，“德國確實發揮了領導作用。貝寧青銅器特別重要，它們可能是最著名的藝術品之一， 作為戰利品，它們的回歸具有特別的意義。” 

用于擺放歸還文物的貝寧市西非藝術博物館效果圖

這些藝術品無疑也成為對歐洲是否愿意恢復殖民時期從非洲掠奪的文化遺產的考驗。關于殖民掠奪的辯論已持續了數十年。

2017年，當法國總統馬克龍在布基納法索的演講中承諾確保在五年之內將法國的非洲遺產還給非洲時，這一辯論獲得了新的動力。在那之后，有幾個國家采取了相應措施。

2018年10月份在荷蘭召開的國際會議上，尼日利亞的代表和來自德國、奧地利、荷蘭、瑞典、英國的主要博物館的領導人組成的“貝寧對話小組”（Benin Dialogue Group）通過一項協議，該協議同意將使貝寧青銅器歷史收藏中的“一些最具代表性的作品”暫時歸還，以便為2021年尼日利亞新建的貝寧皇家博物館提供陳列展示。

2019年，德國的16個州經過批準，為從前殖民地取得的公共收藏品的文物遣返創造了條件。今年1月，荷蘭政府成為第一個批準歸還被盜文化遺產的國家，并承諾無條件歸還從荷蘭殖民地掠奪的國家藏品。 

喀麥隆哲學家，南非約翰內斯堡威特沃特斯蘭德大學教授阿奇里·姆貝姆貝（Achille Mbembe）說：“這將花費時間，但這一‘運動’勢不可擋。在西方博物館展示被掠奪的非洲工藝品根本沒有道德依據。”隨著西方國家的政府和博物館正整理這些文物的同時，非洲同行則是正準備著歡迎久違的寶藏。目前，尼日利亞與國家博物館及古跡委員會已經建立了基金會，將負責管理歸還的文物，并在計劃打造新的博物館。 

尼日利亞藝術家埃梅卡·奧博于今年設計的海報宣傳

與此同時，社會團體也在組織相應的運動。尼日利亞藝術家埃梅卡·奧博（Emeka Ogboh）于今年早些時候在德累斯頓發起了海報宣傳活動，以促使人們就貝寧青銅的歸還問題進行長期討論。 奧博表示，“這一辯論已持續了太長時間，現在是采取行動的時候了。貝寧只是一個起點， 這不僅關乎貝寧，還關乎尼日利亞，甚至關乎非洲以及世界。如果貝寧博物館能夠建立，那么其他的館也會成功。”

而在肯尼亞內羅畢，致力于文化及語言權益保護的組織Twaweza Communications的負責人基馬尼·恩喬古(Kimani Njogu)正在安排與埃塞俄比亞、坦桑尼亞、肯尼亞和烏干達的研究人員及活動家舉行網絡研討會，以制定賠償及后續策略。他表示，德國準備歸還貝寧青銅器的消息是“鼓舞人心的”。 

在德國確認將要歸還其收藏中的幾件青銅器時，英國阿伯丁大學也發布了一則消息，歸還該大學所收藏的一件貝寧青銅。

據阿伯丁大學稱，這件青銅上刻畫的或許是貝寧國王，是1897年英軍掠奪尼日利亞東南部貝寧城時所獲得的數千件物品中的一部分，并將“數周內”送回。 阿伯丁大學在一份聲明中表示，該機構自1957年以來就擁有該件物品，并表示1897年的遠征掠奪是19世紀歐洲殖民地擴張中最臭名昭著的例子之一。

英國阿伯丁大學將歸還的貝寧青銅收藏

英國阿伯丁大學將歸還的貝寧青銅收藏

阿伯丁大學校長喬治·博因表示，這一決定符合阿伯丁的“作為一所國際性的，包容性的大學的價值觀”，并補充說保留這一文物是錯誤的，因為它是“在這種應受指責的情況下獲得的” 。

尼日利亞新聞和文化部長阿爾哈吉·賴·穆罕默德（Alhaji Lai Mohammed）表示，此舉是朝正確方向邁出的一步。 他說：“那些持有尼日利亞文物的其他人也應該效仿這一點，以使文物回歸問題得到更加公平的對待。” 

大英博物館館藏的貝寧文物

《衛報》報道了本周的兩件歸還事件，并評論道，德國與英國在貝寧青銅器上的立場形成鮮明對比，德國更廣泛地歸還了殖民時代的文物。 而1990年代，英國政府則一直拒絕考慮歸還文物。而《The Art Newspaer》則說，隨著德國的政策受到尼日利亞的歡迎，這無疑也給英國倫敦和牛津的博物館施加了壓力。據悉，大英博物館與牛津皮特里斯博物館是收藏貝寧青銅器最多的兩館，前者藏有約900件，后者有300件。

當然，有一些私人和其他英國機構已承諾歸還貝寧青銅。英國劍橋大學耶穌學院在2016年曾表示，將歸還英國殖民軍于1897年掠奪的青銅公雞。2019年，馬克·沃克（Mark Walker）是屬于當年探險的英軍士兵的孫子，他向牛津的皮特里斯博物館（Pitt Rivers Museum）借出了兩把木制禮槳，并將它們退還給貝寧王室。

劍橋大學將歸還的貝寧青銅公雞

大英博物館是世界上擁有最多貝寧青銅器收藏的機構，它表示完全承認英國人在貝寧的“破壞與掠奪”。但博物館發言人則表示：“我們認為，大英博物館藏品的優勢在于其廣度和深度，使數百萬的游客可以了解世界文化以及它們之間的相互聯系，無論是通過貿易，移民，征服還是和平交流。”牛津皮特里斯博物館的世界考古學策展人丹·希克斯（Dan Hicks）教授，《殘酷的博物館：貝寧青銅器，殖民暴力與文化補償》一書的作者表示，“大英博物館過去在這樣的辯論中占用了太多空間。”

基馬尼·恩喬古表示，“人們認識到這些事情都是可能的，我們的要求正在被聽到。我們原本可以期望其他殖民國家提供更多的服務。德國在非洲的殖民地位不如法國和英國，但是德國在糾正歷史錯誤方面更加謹慎。 我們需要更多地意識到這一責任。”

（本文編譯自《The Art Newspaer》、《衛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