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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夏天,你還會想起五條人和九連真人嗎?音樂人的廣州往事

2021-09-07 07:50
來源:澎湃新聞·澎湃號·湃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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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創 自在 新周刊

2020年9月13日,廣州,五條人樂隊線上音樂會現場。以方言演唱為特色的五條人樂隊,現場亦十分震撼。/ 視覺中國

像九連真人和五條人這類作品真實有力又接地氣的生猛血液,正好可以彌補“娛樂”產業的先天不足。這兩支樂隊的發軔之地,是商業和傳媒都具備深厚底蘊的廣州。

近兩年,“九連真人”和“五條人”這兩支隊名以數字開頭、以“人”結尾,又都以各自的母語歌唱的廣東樂隊,先后通過《樂隊的夏天》出圈。

一直默默生長的亞文化非主流音樂形態,在國內的首次出圈是從2017年開始的。《中國有嘻哈》中吳亦凡那句“你有freestyle嗎?”,讓司機、保安、廣場舞大媽的歌單里塞滿了源自美國黑人的嘻哈音樂。

是的,這的確是綜藝節目造的“福”,但恐怕也跟長久以來音樂產業離真實民生越來越遠,太多陳腐、低俗、模式化的套路口水歌越來越難以打動人心有關。像九連真人和五條人這類作品真實有力又接地氣的生猛血液,正好可以彌補“娛樂”產業的先天不足。

這兩支樂隊的發軔之地,是商業和傳媒都具備深厚底蘊的廣州。

“甜歌皇后”楊鈺瑩以翻唱出道,是“粵漂”歌手中的代表人物。(圖/ 視覺中國)

率先出圈的“九連真人”

初識九連真人,是在2018年10月“滾石原創樂隊大賽”廣州賽區的決賽現場。

那次大賽,我是現場評委之一。當天九連真人最后一個出場,他們唱了《夜游神》。兇猛的吉他、犀利的小號、嘶吼的人聲,他們如四頭生猛的野獸點燃了全場,勇奪廣州賽區冠軍。點評時,我說他們的演出是一個讓人興奮得眼前一亮的驚喜,讓我想起了憑借《大佛普拉斯》配樂奪得臺灣金馬獎最佳原創電影音樂獎的林生祥,同樣是以客家方言歌唱,同樣前途不可限量。而初出茅廬、帶著“少年心氣”的九連真人,看起來更像生祥樂隊和五條人的青春生猛版。

賽后,我對大賽執行團隊負責人宋佳說:“九連真人太棒了,他們一定會紅的!”后來,他們果然一路高歌猛進,沖到了北京總決賽,拿下了冠軍。

樂壇前輩黃燎原聽了前助理宋佳的推薦后,決定再度出山,力捧這支樂隊出道。一夜爆紅的故事,發生在《樂隊的夏天》(第一季)第二期播出的那個夜晚。九連真人演唱的《莫欺少年窮》,被高曉松等大V發微博盛贊,總播放量超過1500萬次。

《樂夏》舞臺上一曲《莫欺少年窮》,讓我們記住了九連真人。

九連真人的音樂在節目中被現場評委質疑,他們認為用客家方言演唱不便于在大眾中傳播,這導致九連真人最終沒能進入“Hot 5”。央視主持人白巖松作為“超級樂迷”來到現場,他的觀點贏得了更多普通歌迷和觀眾的認可:“相比《樂隊的夏天》帶給九連真人的,九連真人帶給《樂隊的夏天》的更多。《樂隊的夏天》一個非常重要的亮點就是九連真人,將來多少年都忘不了他們,你可以不聽,但你忘不了。”

爆紅后的九連真人本可以留在北京,就像《莫欺少年窮》中所唱的,過上“出人頭地!日進斗金!”的職業音樂人生活。但他們選擇返回家鄉連平,繼續之前作為老師和音響器材租賃商的日常身份,繼續他們平靜舒緩的小鎮生活,只有在巡演或錄音時,才選擇外出,奔向熙熙攘攘的大都市。

現在回看,我評價九連真人是生祥樂隊和五條人的青春生猛版,其實是無意識中梳理出中國“方言民謠”的一條發展脈絡。

讓音樂回家的“生祥樂隊”

第一次看林生祥的現場是2008年4月13日,那一天,廣州喜窩酒吧舉辦了“每日·種樹 林生祥&羅思容說唱會”。2008年春節前后,南嶺地區遭遇罕見的低溫冰凍天氣,林木倒伏,百鳥失巢,森林生態系統受到嚴重破壞。在廣州演出前,林生祥和羅思容去了南嶺,演出之余,還和義工以及南嶺的孩子一起種樹。

林生祥邊講邊唱,包括早期“交工樂隊”時的《菊花夜行軍》和《風神125》。后者唱的是一個叫阿成的青年,在臺北混不下去,趁著夜色騎著摩托灰頭土臉返回家鄉的故事。九連真人主唱阿龍放棄深圳的工作坐車回連平,一路上聽的就是這首《風神125》。于是,我們聽到《莫欺少年窮》里阿龍唱出了“囊來上山 囊來下山”(怎樣返鄉 怎樣出門)的郁郁不得志的迷惘,阿龍的唱腔也與林生祥神似。

九連真人主唱阿龍。/微博@九連真人

后來細想,這并不能認作簡單的抄襲,“九連”受到林生祥創作方法的啟發,并創作了能表達自己的真情實感的作品,讓同樣跟殘酷生活搏殺的當下青年感同身受。關于林生祥的唱腔,并非每個人都能輕易模仿。客家方言的語調蘊含著獨特韻味,就像民間戲曲的唱詞講究“依字行腔”,用客家方言創作,自然造就了客家山歌的獨特曲調。彈唱間,林生祥也講到,他的創作方法是先寫詞,再作曲,專屬詞作者是老搭檔鐘永豐。

而我見到鐘永豐是2009年12月9日的事了,那一天,廣州扉藝廊舉辦了“讓我們在野地里交工——土地、方言與民謠創作交流會”,主講人是鐘永豐,嘉賓是來自廣東海豐的五條人樂隊,以及來自廣西河池的瓦依那樂隊。

生祥樂隊。/QQ音樂客戶端

鐘永豐說到用客家方言創作的動機:“我要寫出家鄉的阿公、阿媽也能聽懂的音樂,它是能回家的音樂。為什么要唱客家話?其實語言不是最重要的,你為什么會聽英文歌、法文歌?你完全聽得懂嗎?我們小學時,說客家話要掛個狗牌掛一天,直到你抓到下一個講客家話的人;還要不斷羞辱你講客家話是不文明、不文雅、落后的行為。為什么我們面對現代化的時候,這么徹底、急切地丟掉傳統?……今天我聽到了大陸創作團體五條人的音樂,撞擊非常非常強烈。我非常高興,近年來看到大陸一些朋友開始用這樣的思路來創作,(表現)地方語言跟當代、跟生存各式各樣的關系。這是非常非常重要的一個開端。”

立足世界、放眼海豐、身在廣州的“五條人”

2020年的國內音樂圈,伴隨著《樂隊的夏天》(第二季)的播出,五條人一直占據著熱搜:臨時換歌、不斷被淘汰、不斷“撈五條人”,人字拖、塑料袋、農村拓哉、郭富縣城,關于他們的熱點像氣泡一樣不斷浮現。邁入2021年,五條人的熱度仍然沒有減弱的跡象,他們上了許知遠的《十三邀》,又給知乎代言,把一首老歌改編成《問題出現我會回答大家》。

仁科在知乎的演講,引用了歌手鮑勃·迪倫的歌——“答案在風中飄”。這讓我突然想通了一件事,原來五條人和戀家返鄉的客家文化有著不同的音樂路徑:他們從家鄉出發,一直在路上尋找新鮮感、尋找生活的答案。浸染他們的是生長在海邊、吹著海風,要去外面的世界探險的海洋文化,以及不安于室、沒有家的方向、永遠流浪的吉卜賽氣質。

有人說:五條人是沒有鄉愁的樂隊。/微博@五條人WUTIAOREN

據我所知,五條人當屬國內最早一批大量使用方言演唱的樂隊,這讓他們的音樂鮮活生動,具有普通話歌曲不具備的血性和韻味。在歌詞樣式上,他們經常從民間戲曲、童謠中采樣。第一張專輯《縣城記》像海豐的民間風情畫,第二張專輯《一些風景》更具批評性,像沖突激烈的鄉村社會調查報告。五條人這些早期音樂,從傳統和民間中獲取了大量養分,這種滋養也是一種自然而然的過程。從第三張專輯《廣東姑娘》開始,隨著生活重心從縣城向大都市廣州轉換,他們的創作視角也隨之關注城市生活,在后期的專輯《夢幻麗莎發廊》《故事會》里,方言的使用也越來越少,只有寥寥幾首歌用海豐話演唱。我認為,這是他們忠于生活現實的自然選擇,而不能看作對大眾接受度的妥協。

《夢幻麗莎發廊》專輯封面。

“立足世界,放眼海豐”這八字真言,出自《縣城記》的文案。原本墻上的一句標語,被他們倒置,這跟他們的隊名一樣具有戲謔風格。在我看來,這張專輯是國內第一張真正意義上的方言原創概念專輯,原本被視為不文明、不文雅、落后的方言以及縣城粗獷的民風、民生,被他們用質樸的情感、野生的蠻勁盡力謳歌,即使后來到大城市闖蕩,甚至站在高大上的綜藝舞臺,他們依然保持小鎮青年的真我本色。成為明星后的五條人,被公眾賦予(或塑造了)一種全新的踩著人字拖的草根平民美學,反而讓我覺得有些陌生。像一個老前輩提醒的那樣,五條人是否會在名利洪流中迷失自我,要看他們的格局觀,真正考驗他們的時候到了。

打口唱片、電影和文學

是五條人塑料美學的重要合成元素

我和五條人的阿茂差不多在同一時期到的廣州。因為同樣賣打口碟謀生,又都喜歡同類型的世界音樂,我們在“打口教父”邱大立那里結識了。那時在廣州可以接觸到來自全世界的打口唱片,這些作為塑料原料進口的“洋垃圾”,賦予五條人的音樂最為獨特的內核。即便在他們以海豐福佬話演唱的《縣城記》中,也出現了大神湯姆·威茨的Cold Cold Ground,他們為這首怪誕不經的冷酷怨曲填上海豐話歌詞,唱了一個“倒港紙”(換港幣)的故事。

關于淘打口碟,我還記得,阿茂在眾多打口碟中翻出一張唱片,眼睛立刻放光:“看我找到了什么?《只愛陌生人》的電影原聲!”這是一部關于吉卜賽人生活的電影,那時我們對這類吉卜賽電影和音樂特別著迷。除了吉卜賽導演托尼·蓋特利夫,還有南斯拉夫的庫斯圖里卡,他的《地下》《黑貓、白貓》《流浪者之歌》是我們眼中的瑰寶。有次碰到仁科,他問我能不能幫忙找一個圓號手,他希望樂隊的低音聲部加入庫斯圖里卡電影里的這種巴爾干管樂。當然,做流浪者的音樂跟做個流浪者一樣,并不是件容易的事,仁科最終也沒能實現他的管樂夢。倒是在《樂隊的夏天》的舞臺上,節目組安排了管樂組,盡管沒有仁科理想中的低音,但他們在翻唱伍佰的Last Dance時過足了管樂癮。

五條人仁科,有趣的靈魂在閃閃發光。/微博@五條人WUTIAOREN

我家里還有一張刻錄碟,是《南國再見,南國》的電影原聲,封面是黑白打印的,不記得是他們中的誰送給我的。侯孝賢的電影和配樂,在我們心目中占有重要地位,也是會時常討論的共同話題。有次五條人去香港參加音樂節,主辦方對他們的描述是“音樂版的侯孝賢電影”,這個描述堪稱獨到、精準。

2017年年初,接到仁科電話,讓我去博爾赫斯書店文學頻道講講他們。我講的主題是“五條人是一支講故事的視覺系樂隊”。五條人的歌曲大多有故事性,例如《夢幻麗莎發廊》中的《初戀》是根據貨車司機撞橋墩的社會新聞創作的初戀故事;《熱帶》是真實背景下殺手逃命、警官偵破、最后殺手落網的故事。

五條人的歌詞里隨處可見的直白式描述、像攝像機記錄一樣的語言,讓我想起上世紀五六十年代的法國新小說流派,“世界既沒有意義也不荒謬,它只是存在著,如此而已”。這些新小說家在描述中不帶有任何抒情成分,也不賦予其意義,只是盡量客觀、準確、冷靜地描繪所見之事物,也因此被稱為“視覺派”。《很多很多》這首歌,歌詞帶來高密度、大體量的信息沖擊,描繪的場景像電影鏡頭般密集切換,卻巧妙地使用了一唱一和的簡單民歌結構來實現。這種在歌曲創作時帶入畫面感的手法,在五條人的作品中隨處可見。

打口唱片、電影和文學,都是五條人塑料美學的重要合成元素。

請讓我引用日本音樂家坂本龍一的一段話作結:“年輕人做的事都是對的,這個年輕不一定指年齡上比較小,還可能是指青春狀態下包含著反抗的能量,這種能量是非常重要的。當下我們所聽到的音樂大都已經演變為一種時尚,現在的年輕人好像都不愿意再去關注那些沉重的話題了,真的好悲哀啊!”

?作者 | 自在

首發于《新周刊》581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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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標題:《從五條人到九連真人:音樂人的廣州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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