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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棒!少年》幕后對談 | 關注孩子們的成長,讓他們真正地改變命運
12月11日,紀錄片《棒!少年》正式登陸全國影院上映。《棒!少年》講述了一群出身草根、來自全國各地的困境少年,在前國手和70歲傳奇教練的帶領下,從零開始學習打棒球,直至赴美征戰的真實故事,展示了生命力蓬勃的少年群像。本片曾獲得2018西湖國際紀錄片大會 “IDF 優選提案”。借本片公映之際,IDF帶來制片人陳玲珍女士在中國美術學院舉辦工作坊時,與《棒!少年》導演許慧晶展開的在線交流內容整理。紀錄片《棒!少年》目前正在院線公映中,排片較少,還請大家多多支持!

2018 IDF 優選提案
IDF Outstanding Proposal
許慧晶 / XU Huijing
《棒!少年》 / Baseball Boys

《棒!少年》是導演許慧晶的第五部作品。這部紀錄片講述了一群來自社會底層的問題少年,在曾經培養出 60 多名國手但已傷病纏身的老教練的帶領下,脫離過去生活的影響找到自我,代表亞太區赴美參加世界級比賽的經歷。該作品在記錄一群少年蛻變的同時,提供了諸多意義深刻的社會切片。少年們的真實生活與訓練,通過鏡頭的零距離記錄和展現,打動了所有評委和觀眾。

2018西湖國際紀錄片大會 “IDF 優選提案”頒發現場

許慧晶
山西人,曾就職于南方周末電視部,香港鳳凰衛視中文臺。曾擁有十年獨立紀錄片創作經歷。導演作品曾榮獲第20屆謝菲爾德紀錄片電影節評委會特別獎;第50屆芝加哥國際電影節評委會特別獎,入選荷蘭阿姆斯特丹國際紀錄片電影節等多個國內外影展。

問:導演您好,我想問您是怎么對這些選題保有熱情的,比如您一拍拍一年多,怎么去發現這些題材和人物?
許慧晶:《棒!少年》其實是我個人創作相對停滯了一段時間之后做的,當時也算是一個瓶頸期吧。我覺得(我)做了將近10年紀錄片了,但是好像也沒留下什么,或者說是沒能真正地抵達觀眾的這種感覺,所以在《棒!少年》,實際上是我們自己在做調整,看從什么樣的選題或者什么樣的角度和方式,能夠真正地跟更多的觀眾去進行交流。
像您說的,如何保持一個熱情,實際上是這個題材它本身已經足夠吸引我了。我們在前期拍攝是很愉快的經歷,我很享受積極拍攝的過程。更多的是我要去督促我們團隊的所有同事,讓大家都能有抱有這樣的熱情去做。因為現場拍攝很繁瑣,也很容易掉入到日常循環里面去,就會讓人覺得每天都在重復工作。但是我們每天都會去打雞血,每天晚上會過素材,去明確明天要拍的東西,就想讓大家保持一個比較好的狀態。因為很多人物關系,沖突都是突然間出現的,如果我們在一個比較不好的狀態里面,可能根本就拍不到,大概是這樣。
問:對于片中的所有人物,您有沒有產生過一些喜歡或者討厭的情緒,有沒有影響到您的拍攝或者是剪輯當中的一些取舍?
許慧晶:這種情緒肯定是會有的。你對你主要拍攝對象的情感,應該是要從內心去接受他們,或者說從他們身上,你能夠感同身受到一些狀態,發生的事情肯定不能影響我們,對拍攝對象產生一種否定的情緒。
拍紀錄片,最主要的還是你怎么樣去認識他們,或者他們是怎么接納我們的過程。我們怎么樣真正地去理解人家的一些想法,或者是主見,從內心里去接受,不管是好的還是壞的,認同的還是不認同的,因為那是別人的生活,我們要做的事情就是把別人所做的事情真實地記錄下來。導演可能會有個人的想法和個人理解,但是你的想法和理解,必須是跟你的拍攝對象是同步的。

問:聽說一共有幾百小時的素材,如果是我的話,可能拍到后面前面很多東西就忘了。想問您是怎么做到對所有素材都相當的熟悉,然后做一個有序的素材庫的管理?
許慧晶:這個肯定是不能忘的,因為我們已經拍了可能將近一年或者一年半了,肯定要對素材是很了解的。當然如果說是團隊化合作的話會存在這個問題,有時候導演本人不在現場,或者是在另一個地方進行拍攝,攝影師或者其他同事拍了一些什么樣的內容,導演就不是很清楚,這時候必須每天晚上大家一塊過素材,這樣才知道今天拍到了什么,以便于明確明天或者后面一段時間的(拍攝)重點在哪里。
因為紀錄片也不是就拿個機器去記錄,不停地拍,肯定是經過思考,或是經過一定的討論,來確定要去拍攝的內容。拍攝的時候也是選取著拍,不是廣泛地拍,我覺得這樣廣泛地拍也是沒意義的。
問:導演您在決定用那一段作為整部影片的結尾,有什么自己的考量在里面嗎?
許慧晶:可能是因為我個人的一些情緒在里面。我們整個社會,不管是城市也好,鄉村群體也好,當我們結婚有小朋友之后,實際上很多人都沒辦法跟自己的孩子有很多機會相處。就算是在城市里,早上走的時候小朋友還沒起來,或者說孩子走了你才起來,晚上當你回來,小朋友已經睡了,只是周末見一下,有效的交流不見得會那么多。在農村中將近有三四千萬留守兒童,沒有幾戶家庭是家長能和小朋友生活在一起的。
包括我自己,或者我們拍的小孩子也一樣,從很小的時候就開始跟我們的親人說再見,跟我們的家鄉說再見。像我們這樣考學出來之后,就很少能回到農村去了。打工出來的人、我們的同代人,大家都面臨這樣的困境,大家都在不停地在奔波和說再見,但是很難再有像以前那樣可以好幾代人在一起生活的情況。我個人覺得那樣的生活方式才是適合我們的。

問:導演好,我是棒球隊的,我想代表棒球愛好者問您一些問題,我覺得這個紀錄片好像更多是關注人物本身社會性的一些問題,好像里面沒有表現棒球和球隊本身的樂趣。因為我打棒球已經有好幾年了,我覺得這個運動本身是很有趣的,但紀錄片給我的感覺更多是孩子們哭哭啼啼的,感覺在運動中沒有獲得樂趣,唯一讓我感覺到快樂的是他們去美國那邊參加比賽的時候,有一幕在海灘上的場景。我覺得他們還是小孩子,他們肯定會有豐富的內心情感。
許慧晶:因為我們本身也不是在拍棒球,大家只要懂得它的規則就好了。所以我們也不會去關注棒球,去告訴大家打棒球很開心,他的規則和運動本身肯定不是我們關注的一個重點。我們關注的還是小朋友們,希望呈現的是小朋友的成長和他們所面臨的困境。所以就運動本身來說,如果這些小朋友他是踢足球的,我們就拍踢足球了。如果說他們是打籃球的,我們就拍打籃球了。
問:因為棒球在中國的發展剛剛起步,為什么不更多地去把他積極向上的那一面給表達出來呢?
許慧晶:因為我們關注的是人,不是那個球。
問:聽陳玲珍老師前面說,您很想把這部片子拍成很歡樂那種很愉快的氛圍,但是后來我看到這個影片的時候給我的感覺并不是很熱血積極的。包括結尾我也非常受觸動,所以我很想知道您為什么會進行一個轉變,從您想拍的那種快樂的影片基調變為較為深沉、能夠引發人思考的東西。

許慧晶:我們在嘗試做的一個事情是,希望能讓普通的觀眾接受,能有更多的人去關注小朋友的成長,從而可以讓他們真正地改變命運,這是我們的初衷。也是我們在影片的呈現方面重點考慮的,我們用什么樣的呈現方式和結構方式,可以讓我們達到這樣的效果。
另外日常當中不只是有很單純的苦難和歡樂,一般是又有歡樂又有苦難的。我們的影片基調相對往上的話,觀眾才愿意去接受。紀錄片有非常強的傳播屬性,或者說它是一個媒介,只有更多的人愿意去看,有更多的人看到,愿意去討論,才能去促使一些事情的變化,促使一些可能的發生。如果說觀眾都不想去看我們片子,連這樣的可能性都沒有的話,我們就沒辦法促使一些事情的改變。
問:導演你好,我想問一個比較實際點的問題,作為將來一個將要從事紀錄片行業的從業者來說,我看您海報上獲得特別多創投和提案會的支持,想問一下您在這個過程中是否有一些什么樣的秘籍。
許慧晶:我提案(能力)很差的(笑),可能我也并不算有豐富經驗,但整個過程中我們更多的會去考慮內容本身,就如何把我們所認同的選題讓更多的人看到并且接受它,從而給予我們一定的支持。提案這方面我認為你能把你正在做的東西說清楚,就是非常有效的了。
問:導演您好,您這個片子拍了一年多,我個人感覺對于一個紀錄片來說,這個時間是比較短的,可能主人公展現變化的時間和空間是不足的,您是怎么判斷素材拍夠了的,您有沒有想過,萬一沒有去美國這樣的一個機會,您是不是還在拍?
許慧晶:我覺得紀錄片不一定說要用時間去衡量,我們必須要拍5年、拍10年、拍20年。我覺得只有些相應的題材,它需要這樣的時間,實際上大部分是不需要這么長周期的。一年半的時間,我覺得已經完全夠了。
另外我們很多作品拍攝周期都很短,可能有些用一個月或者兩個月。 這里面最主要的還是視角跟切入口。題材都在那放著,你是用一個什么樣的視角,或者說一個跟別人不太一樣的方式去呈現它。

問:導演您好,我問一個比較偏的問題,這個影片里的聲音,還有音樂我非常喜歡,比如說拆遷的時候打樁機的聲音,棒球擊球的聲音,還有那些卡車,那些聲音您剪得非常有節奏感,跟音樂節奏都是在一起的,我想知道這種快節奏的剪輯,和聲音上面的處理是您自己的意思嗎?特別是中間有兩段快剪,你是為了公映的時候能讓觀眾提起興致,還是說您自己很喜歡這樣(的剪輯)?
許慧晶:我覺得它像很多智慧的一種匯合,現在呈現出來,特別像您說的打樁的聲音,其實最早是徐小明老師提的一個建議,我們就做了這樣的嘗試,最后就覺得非常好。
然后中間的快剪,最后是由廖慶松老師定的這樣的一種方式,我覺得也特別好,我們需要像一個容器一樣,把所有老師的意見消化掉,讓它產生一個最后大家都覺得挺好的結果。
問:紀錄片很多時候不知道下一刻會發生什么,所以需要等待,想問一下您拍攝周期大概是是多久一次?然后您的攝影有幾位?
許慧晶:我們一般情況下現場會有4~5個人,當沒有助理的時候就會變成4個人。我們的攝影師是兩位,我的話一般手上也會拿一個,但是會控制自己盡量不要去拍。我們的拍攝周期,基本上一個月左右去一次,一次的話基本上是15天。
問:我相信導演組應該是去過很多學生的家里,而且因為片中有說這些學生都是很貧困的,他們肯定家中大部分都是有復雜的情況,馬虎和小雙從中脫穎而出,最終變成這個片子的主角,他們的閃光點是什么呢?
許慧晶:我覺得他們倆性格比較起來是兩個極端,一個比較沉穩,一個比較激動。實際上每個小朋友,我們都去了他們家里面,每個小朋友都能立起來,只是在我們后期剪輯的時候,我們可能慢慢去認知,一個是認知小朋友,一個就是對我們素材的一種認知,我們需要把它縮到2個小時以內,最好的方式就是去掉一些人物,我們也是用的這種方式。

實際上到了兩個小時左右的時候,你會發現我們的兩個人物互補性很強,像一個人的兩面,或者說是社會里面的兩種性格,一種外向,一種內向。不管是從內容,從性格,從很多東西來說,它都形成了一種互補的關系。
問:想知道片中的主人公有沒有看過最終成片,然后他們看了之后有沒有什么樣的反應?
許慧晶:基本上都看過。我們愛奇藝的同事把片子拿到基地了,讓所有的老師全看了一遍。馬虎說他拍完之后他覺得他變了,在北京首映的時候,他又看了一遍,別人就問說你看完這個之后感覺怎么樣,他說他看完之后很羨慕小時候的那種狀態。

問:片子的幾位主角現在的狀態都是怎么樣?小雙他回到球隊了是嗎?
許慧晶:對,小雙現在回來了,馬虎等其他人也都還在,馬虎現在是u15的主力,他和大寶打配合,馬虎投球大寶接球,李海星還是那樣,不過現在也是u10的主力。
問:那位上了場不會丟球的嘎讓小朋友呢?
許慧晶:嘎讓現在很厲害,可能比李海星還要厲害,他基本上是u12的主力了。
問:所以他們未來都會朝職業運動員的方向發展嗎?
許慧晶:這個要看個人的身體情況,并不是說學了幾年打了幾年就能打職業的,它需要一個綜合的素質,比如身高,是否天生具有這樣的基因,或者是否有這樣的運動細胞,包括你自身努力的情況等等,可能大部分都不一定能進職業,只有少部分突出的才能進入,這是很現實的。
問:如果他們沒有到職業棒球運動員的這個層面的話,相對常規學生來說,他們文化方面較弱,那他們之后還有其他發展方向嗎?是不是可以直接留在基地工作?
許慧晶:他們來說是體育特長生,國內的話也是有好幾所棒球專業的體育院校,如果你拿的國內少棒的名次,這些學校是可以免試的,即便沒有,他們從事這么長時間的訓練,留下來去幫助訓練其他孩子,這是完全沒問題的。或者成年之后你不想從事這方面的工作,你有自主的生活能力也可以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問:如果該片票房好的話,有拍續集的想法嗎?
許慧晶:這個好像不一定是票房所決定的。
問:您對票房有什么期待嗎?
許慧晶:當然有期待,現今紀錄片行業還無法進入主流,并且處于無法廣泛被大眾接納的狀態,能促成這樣的一件事是非常不容易的,所以我們也是期待票房能有好成績,我們合作方投資方能收回成本,能有一定的盈利是再好不過的,這樣的話大家都能向彼此的上級有個交代,我們才能在之后的創造環境里,有一定的信心,形成一個良好的循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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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標題:《《棒!少年》幕后對談 | 關注孩子們的成長,讓他們真正地改變命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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