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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 三巖

過去幾天，如果一個人不知道賽博朋克，沒去過 2077，那么至少也應該見過某種特別的黃色。在游戲領域外，《賽博朋克 2077》（下稱《 2077》）以前所未見的傳播速度在所有能滲透的場景蔓延，而在行業內，《2077》更是創下一項驚人記錄——單機游戲同時在線人數破百萬。此前這個記錄由《輻射 4》保持，對應數據是 47 萬。

從游戲層面審視，《2077》是華麗而美妙的。但在功能性方面，它同其它娛樂性產品一樣，帶有或多或少的缺陷。美國知名游戲雜志 Gameinformer 的副主編莉安娜·魯珀特（Liana Ruppert）以親身經歷，向游戲玩家們發出了關于《2077》的“癲癇警告”。

“那些想進入夜之城的武士們，請盡情享受休閑時光。但如果您有癲癇病史或潛在癥狀，請務必謹慎進行。”她在 12 月 9 日的警示文章里寫道。

游戲中的酒吧，燈光閃耀

魯珀特曾在美軍服役，期間因受傷導致癲癇發作。從那以后，她再也無法像以前一樣自由地享受諸如《死亡空間》之類畫面充滿光污染的游戲。每當嘗試新游戲時，她總是特別關注警示信息和特殊設計選項，以判斷自己是否可以安全地玩這些游戲。

由于工作原因，她比普通玩家更早體驗到《2077》。因為缺少預先提示，她在游戲中經歷了一次癲癇大發作。“我感覺自己在某些瞬間接近失去意識”，魯珀特說。為了給具有類似狀況的玩家提供一些指導，她在短暫休息后選擇繼續游戲(有人陪同)，并將可能誘發癲癇的場景記錄下來。

《2077》的賽博朋克背景，高科技低生活基調，在某種程度上決定了游戲的視聽藝術風格。夜之城中存在大量“俱樂部”和“酒吧”，用以烘托氣氛穿插敘事。其幽暗環境下高頻閃爍的紅色燈光是可能誘發癲癇的危險因素。

在某些特定劇情片段中，玩家可以體驗由基努·李維斯扮演的人氣角色強尼·銀手。由于銀手在游戲中已經故去，只能以記憶形式存在，與之相關的游戲畫面被刻意虛化，角色周邊浮動著淡藍色脈沖光線，這是第二個危險片段。

當玩家在游戲中獲得道具“超夢頭環”后，《2077》提供一種類似腦機接口的“超夢系統”。它允許玩家讀取別人的記憶，以類似 VR 的第一視角，獲得其他人物的感觀和經歷。為強化這種體驗，超夢系統的編輯模式添加了許多特效。進入模式時閃爍的紅白 LED 燈光、移動鏡頭時的馬賽克效果、快進倒退時閃現的視頻畫面是第三個可能誘使癲癇發作的場景。

在上述幾種情況下，魯珀特都曾感受到癲癇即將發作的強烈不適，尤其是進入“超夢”前的紅白閃燈，和癲癇診斷中的觸發設備非常相似。除此之外，游戲中的音噪可能在一定程度上加劇不適感。

游戲中的強尼·銀手，虛化背景加淡藍光影

基于以上原因，魯珀特認為有癲癇風險的用戶應該遠離《2077》，但由于資深玩家身份，她能感同身受地體會到這樣一款流行大作對玩家的吸引力，所以她向那些執意一試的玩家提出了幾條建議。

顯示器的“護眼模式”能減少畫面藍光帶來的刺激，建議開啟。

當您戴上“超夢頭環”時，請移開視線或閉上眼睛，等閃燈特效結束再回到游戲。

如果在游戲中感到不適，請立即暫停游戲，調低屏幕亮度，或在色盲模式下播放游戲。在必要時，請大聲呼叫同伴幫助。（比如我的丈夫）

“我永遠不建議挑戰自己的生理極限，尤其是在您患有癲癇的情況下。如果您控制不住想要嘗試，我希望您盡可能保證安全。”魯珀特說。

魯珀特的警示文章發表后，英國慈善機構“癲癇行動”（Epilepsy Action）發表聲明，呼吁《2077》的開發商 CDPR 盡快做出更新，降低此類風險。該機構的發言人路易斯·考辛斯表示，“絕大多數癲癇患者首次發病前并不自知，他們中的大部分通過良好的行為控制可以生存很多年，但突然性的發作非常危險，甚至是致命的。”

從“癲癇行動”提供的醫療科普頁面可以看到，魯珀特的癥狀屬于“由閃爍的燈光或特定視覺圖像”引起的光敏性癲癇。光源方面，每秒閃爍 16 到 25 次的燈光最有可能導致癲癇發作，但部分患者的觸發范圍可能拓寬至每秒 3 到 60 次。圖形方面，具有高對比度或高速移動的圖案觸發癲癇的幾率更大。

一旦遇到預料之外的光敏性癲癇發作，患者所需要做的是：遠離可能的觸發因素、用手掌遮住一只眼睛、不要閉眼（視覺暫留可能導致閃爍加劇）。

根據世界衛生組織 2018 年度的報告，全球約有 5000 萬癲癇患者，其中大約 20% 在中國。所有癲癇患者中光敏性癲癇比例約為 3 %，大多數光敏性癲癇患者年齡在 7 至 19 歲之間。

游戲中的超夢模式，大量應用馬賽克特效

12 月 11 日，CDPR 緊急推送了《2077》游戲更新。更新后的游戲啟動頁添加了一則警告。此前，類似信息被寫在冗長的用戶協議中，基本不會有人去翻看。

在此游戲中，您會遇到各種各樣的視覺效果，可能引起少數人癲癇發作或意識喪失。如果您及家人有癲癇病史或潛在癥狀，請在游戲前咨詢您的醫生。如果您及同伴在游戲中遇到上述情況，請立即停止并尋求醫療救助。

當然僅靠這樣的提示是遠遠不夠的，CDPR 同時通過社交媒體表示，正在探索“永久性解決方案”，并“盡快實裝”。

隨著游戲漸漸成為大眾消費品，開始觸及越來越龐大的人群，游戲的可訪問性正在引起重視。就像電梯中的鏡子、公共場所的盲道、大型建筑的輪椅通道一樣，游戲也需要為更多特殊群體提供個性化通路。TGA 2020年度游戲《最后生還者 2》就是一個很好的示范，其憑借完善的“盲人模式”收獲各界好評，并拿下今年“最佳無障礙創新獎”。在游戲領域，這是一個象征性的開始。

魯珀特的文章發表后，曾經發生過一些不那么美好的插曲。有《2077》的狂熱粉絲對她進行非理性攻擊，指責她抹黑游戲。但隨后游戲業界的反應是善意而積極的。

微軟率先站出來，承諾在 Xbox 上完善輔助功能選項和游戲指南。并表示“將繼續與其他發行商、行業專家、游戲社區及殘疾人社區成員合作，以發展和改進認證流程，并鼓勵所有玩家審查游戲警示信息。”

魯珀特也于 11 日發布了最新推特，里面寫道,“從 9 日到現在，已經有 4 家 3A 游戲廠商與我聯系，告訴我這篇文章讓他們重新評估開發進程，以使游戲在無障礙體驗上更具包容性。”

作為本年度最受關注的游戲作品，《賽博朋克 2077》在鋪天蓋地的贊揚聲中收到警示并及時反應，是應有的姿態。而每一次這樣的改變，都有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