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歷過一次失敗的互聯網創業后，浙江人傅政軍在2004年開始籌備二次創業。

一個偶然的機會，傅政軍發現，韓國視頻聊天社區“十人房”十分火爆，同時在線人數達到了兩萬、三萬之多，頓覺有發展前景，于是帶領工程師開始模仿韓國人做視頻交友。

2005年年末，9158的前身“久久情緣”上線。憑借著“陌生人視頻社交”概念，9158順利拿到150萬美元天使投資。

最開始的9158，每個視頻聊天室只能容下10個人，大家只喜歡看別人，不喜歡被別人看，小小的聊天室完全熱鬧不起來。后來，受線下夜總會的啟發，傅政軍把模仿來的“十人房”改成了網絡秀場，十人房也變成了百人房、千人房，每個房間幾位女主播進行歌舞表演，看客喜歡就為主播送上虛擬禮物。

自此，秀場直播在中國正式誕生。隨后，包括YY直播、六間房等相繼在2006年誕生，而身為開山鼻祖的9158也借著先發優勢一路快速發展，到2010年年底，累計注冊用戶接近1億，網絡卡拉OK市場占有率第一名，視頻游戲第二名。

期間，9158在2009年及2010年，分別獲IDG資本及新浪斥資2000萬美元和3000萬美元入股，其中新浪將旗下聊天室品牌新浪Show注入9158母公司天鴿，成為集團單一大股東。

2013年，旗下擁有9158、新浪SHOW的天鴿年收入更是接近5.3億人民幣，凈利潤2.06億人民幣，成為當時國內未上市互聯網企業中收入最高之一。作為9158的商業注腳，創始人傅政軍還提出了“曖昧經濟學”，并且被后來者不斷發揚光大。

時值2012年冬季，借鑒了9158模式的多玩YY在控股公司更名歡聚時代后為赴港上市，上市首日市值達到6.02億美元。再往前一年，曾任網易總編輯的湖南人唐巖創建陌陌（MOMO），乘著移動互聯網的東風一路飛速發展，到2012年11月，陌陌完成B輪融資，估值1億美元，用戶數突破1000萬，日活躍用戶超過220萬。

多玩YY的上市，陌陌的飛速發展，刺激著傅政軍的神經。2012年冬季，傅政軍挖來原勁舞團運營方久游網的CFO開始籌謀9158上市。

經過一番合規，9158母公司天鴿在2014年7月9日正式登陸港股，市值則達到72.9億港元。天鴿創始人兼CEO傅政軍也身價達到18.3億港元。

天鴿互動創始人傅政軍2018年登上《浙商》雜志“城市封面人物”

不過，僅僅四個月之后，已經在2013年8月和2014年5月完成 C輪+B 輪合計2.568億美元的陌陌向SEC提交IPO申請，計劃融資3億美元。

同天鴿主要以秀場直播不同，陌陌走出了相似但邊際更廣的道路，除了在直播打賞中賺取利潤，還推出付費會員服務，以及手機游戲聯運等等。事實上，根據招股書，當時的陌陌總注冊用戶數、年營收均低于天鴿，但是更廣的邊際使得陌陌估值已達約30億美元，三倍于鼻祖天鴿。

2018年6月，陌陌市值達到100億美元，創下歷史最高。而后，陌陌開始進入了無法阻止的股價下跌，截至美國東部時間2020年12月4日，陌陌僅剩下28億美元市值。

值得注意的是，同陌陌前后腳開始狂跌不止的還有秀場直播鼻祖天鴿，以及歡聚時代。

作為9158模式的第一代模仿者，YY由同唐巖一樣曾任網易總編輯的李學凌創立。而且，從誕生到2018年，YY（歡聚）、陌陌，都比天鴿擁有更廣的業務邊際，更高的營業收入。

這期間，歡聚走向了海外市場，Bigo live、Hago、Likee占據營收的半壁江山；陌陌則以7.35億美元收購社交平臺探探，開始謀劃更大的棋局。收入方面，天鴿、歡聚、陌陌的差距也越來越大，以2020年第三季度為例，同受疫情影響，天鴿營收僅有2.98億，歡聚和陌陌則高達62億和37.67億。

回望天鴿、歡聚、陌陌這三家視頻直播老企業的業務發展，所折射出的，剛好是不斷求變的中國視頻直播生態。與老三家相比，以短視頻為切入后推出直播業務的快手、抖音，則顯得求變之心更甚，除了秀場直播，還有短視頻、直播電商，在線廣告營銷業務，用戶規模和營收規模更是遠超于前輩們。

根據2020年11月5日快手向港交所提交的IPO招股書顯示，2019年快手營收達到391億元人民幣，2020年上半年，快手營收為253億元，全年有望突破500億大關；用戶方面，截至2020年6月，快手全平臺月活用戶7.76億。快手已是全球第一大直播平臺，第二大短視頻平臺，以及僅次于淘寶的全球第二大直播電商平臺。

而據抖音母公司字節跳動的內部數據，到2020年8月，抖音峰值日活已達6億之巨，秀場直播流水有望全年達到450-500億。另外，字節跳動內部預計，抖音有望在2020年年底或2021年年初，成為全球最大的直播平臺。

今天，已經是直播雙雄的快手、抖音，對天鴿、歡聚、陌陌形成的是空前的降維打擊，一面吸走用戶、主播、一面吸走巨額打賞。為什么呢？簡而言之，是更豐富的內容和業態吸引了更多的用戶和生態參與者。

2018年至2020年6月30日，快手電商業務GMV總額達到人民幣1,096億元。抖音則預計2020全年包括直播電商、視頻電商在內的電商業務GMV在1300至1500億左右。

當下，快手正發力營銷業務，抖音正與快手爭奪直播電商和直播業態的龍頭老大地位，雙方各入腹地再看天鴿、歡聚、陌陌的股價不斷下挫，以及相比抖音、快手顯得過于緩慢增長的用戶規模、營業收入，禁足在秀場直播里的老前輩們，只能一邊感嘆后生可謂，一邊斷臂求生。

2020年11月17日，歡聚宣布百度將以約36億美元現金收購其國內視頻娛樂直播業務（“YY直播”），包括但不限于YY移動應用、YY.com網站和YY PC等資產。

在歡聚發布的公告中，老板李學凌說，“YY直播是國內領先的泛娛樂直播平臺，在直播生態、直播技術、內容運營、營收玩法、主播梯隊的孵化和培養等方面，有著一整套完整的流程體系和經驗。百度旗下APP覆蓋超10億月活躍用戶，其中僅百度APP的移動日活用戶規模超2億；本次交易，將有機會讓YY直播業務接入百度巨大的流量池，在更大的生態體系里，實現多元變現的閉環，加快業務增長，釋放更大的價值”。

李學凌的這番話，深層意思是YY直播沒有能力獲得更大的流量來推動繼續增長，而百度有流量，能給YY直播續一個也許更美好的未來。對于百度而言，就是空有流量，但沒有合適的產品來承接自身對更多營收的想象，收購YY直播是展望，是賭博，更是無奈之舉，畢竟營收困局未解，直播行業里面除了抖快也沒有更好標的。

百度收購YY直播業務（圖源丨全天候科技）

和歡聚一樣，陌陌也有著同樣的痛苦。在這個流量越來多卻越貴的時代里，尋找更低成本、更大營收的課題被落在了旗下的探探身上。

根據12月1日陌陌發布的2020年第三季度財報，該季度營收37.667億元，同比下降15.4%。其中，陌陌直播服務營收23.748億元，同比減少27%。陌陌的2020年第二季度財報則顯示，該季度營收38.683億元，上一年同期為41.526億元，其中直播服務營收26.029億元，與去年同期的30.999億元相比減少16％。

另外，陌陌包括虛擬禮物營收以及會員訂閱服務在內的增值業務發展的還不錯。2020年前三季度，營收分別為11.758億，12.043億、13.308億。陌陌方面稱，增值業務的增長是因為引入了更多功能和更多付費方案，并且指出受到探探會員收入增長的影響。

陌陌披露的數據顯示，陌陌主APP月度活躍用戶為1.136億，探探總注冊用戶超過3.6億；直播服務與增值服務付費用戶去重后總數為1310萬（包括探探付費用戶410萬），2020年第二季度，探探直播營收1.917億，第三季度為3.967億。

鞭牛士BiaNews了解到，從收購探探后，陌陌及旗下的探探開始瘋狂的推動增值業務，尤其是付費會員的發展。目前，探探為陌陌貢獻了超過三分之一的付費用戶，2020年第三季度直播收入比第二季度增長接近100%，并且陌陌和探探推出了對對、牽手戀愛兩個婚戀交友業務，試圖在中國直播用戶步入個位數增長期里，用更多元化的方式進行變現。”

一位業內人士指出，YY直播的出售和陌陌直播收入下降，增值業務上揚，探探直播營收成倍增長，以及開拓相親業務，代表著老牌直播平臺營收格局正在走向失衡階段。在直播這個現金牛持續被抖音、快手打壓的情況下，包括陌陌、映客、虎牙在內，都在進軍婚戀市場，老直播平臺發新芽，但前途并不美好。

至于為何婚戀業務不能讓老直播平臺有更好的前途，該人士解釋到，一方面，婚戀市場龍頭世紀佳緣、百合網合并且私有化后，國內婚戀市場失去了可見的營收和利潤標桿。另一方面，根據前瞻產業研究院的數據，2019年中國婚戀社交市場規模也僅有57億的規模，雖然比2014年實現了翻倍，但相比數千億規模的直播，這幾乎可以選擇忽略。

回顧過去，展望未來，中國直播領域的老牌企業，有且只有YY直播有可能在百度收購，流量加持的背景下去想象更大的市場空間。沒有賣身的映客，宣布合并的虎牙斗魚，把希望寄托在探探身上的陌陌， 都要重新思考如何打破流量困局。

至于YY直播，一位百度中層人士此前與鞭牛士BiaNews連線時曾透露，百度正在構建一個以短視頻、直播、長視頻、視頻搜索為一體的視頻生態，高層對視頻業務的看重，不亞于對AI、對自動駕駛的看重。但另一位百度內部人士認為，百度沒有直播基因又深陷內耗之中，設想的實現困難重重，直播有未來，納入百度體系的YY直播不見得有未來。

需要強調的是，歡聚2019年全年凈收入255.762億元，同比增長62.2%，其中YY直播收入大約為120億，被百度收購后，YY直播每年將為百度貢獻超百億的營收。對于歡聚，出售YY直播換得的36億美元，將幫助其在海外市場提供充足彈藥，并正式告別中國直播圈。

如今，我們所看到的中國直播行業，呈現著“崛起的直播新貴在上市，沒落的直播貴族在自救”的盛衰格局，只眷顧新玩法、新市場和腳踏實地者的流量，對天鴿、陌陌、百度們來說，絲毫不講武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