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載客戶端

登錄

關系戶、凡爾賽，《令人心動的offer》不如叫令人窒息的職場

2020-11-22 08:42

來源：澎湃新聞·澎湃號·湃客

原創劉睿欣全現在收錄于話題#全文娛101個

專注深度報道的新媒體不多，請關注全現在

作者 | 劉睿欣

全文共 3288 字，閱讀大約需要 7 分鐘

當綜藝《令人心動的offer》第二季開播時，我幾乎是迫不及待地點進去——

努力上進、清純干凈、可愛乖巧、真誠溫暖，這是《令人心動的offer》第一季給觀眾留下的印象。它既不快，也不慢，正適合初入職場的社畜，在一個多小時的時間里，忘我地沉浸在節目創造的烏托邦中，看看領導如何如春風般宜人，看看同事如何彼此勉勵、一同進步。

有觀眾批評，第一季像是給職場加上了濾鏡，“美顏”痕跡太重。再加上有韓版打樣，嘉賓人設都像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令人心動的offer》節目的概念、設定都基本來自于韓版《新職員誕生記：好人》

那么，新的一季絕對不用擔心。這次的職場夠真實、夠殘酷。韓版第二季還沒出，所以沒得抄了，《令人心動的offer》第二季就是真實版的我國“紅所”（頂級律師事務所）日常。

01////

職場的叢林里，每個人都要遵從生存法則

給沒看過第一季的朋友先科普一下：

《令人心動的offer》是一檔職場觀察類真人秀。簡單來說，現在有8名高校學生，他們要在知名公司里實習一個月，接受重重考驗，競爭最終轉正的兩個名額。而節目的觀察團成員，以及電視機前的我們，就可以一邊“吃瓜”，一邊猜測誰能笑到最后。

兩季都以律所作為背景

offer的定義是很廣泛的，但《令人心動的offer》兩季都集中在律所。大膽猜測，也許是沒有例子“打樣”，也許是覺得這一塊還有可挖掘之處，新的一季主角仍然是8位法學專業的學生，只是相比前一季，他們更“精英”，也更“用力”。

先講男生——

首先是“草哥”李晉曄，北外校草，英語八級。帥不是他最大的優點，有教養、情商高才是。面試時，面試律師、律所“草哥”說：“我一眼看到你，發現你的發型跟我也很像，但是，你有一個比我強的地方，就是你的發量比我多。”

《令人心動的offer》第二季節目截圖

年齡梗、發量梗，都是職場的常見“坑”，但高情商的“草哥”就能巧妙化解，“沒有沒有，可能再過幾年就不一定。”

王驍也值得討論，我們姑且叫他“凡爾賽哥”。國關本科，斯坦福頂尖項目LLM畢業，愛好是去海島旅游，學費由父母慷慨贊助。他最大的特點是，幾乎集齊了斯坦福的全套周邊，不遺余力地展示自己對這所高校的愛：

注意觀察王驍的工牌帶子

水杯是斯坦福的，面試時穿著斯坦福的T恤，就連工牌的帶子，都要拆下原有的，換成斯坦福法學院的帶子……

還有瞿澤林，第一天見面，就人手一份不低于百元的無印良品“小禮物”，美其名曰讓同事記住他難讀的名字。開保時捷卡宴上學，去南加大“鍍金”，明明每次表現得不算太突出，但總是能得到上司的表揚，讓人很難不把他和關系戶聯系到一起。

雖然節目組“貼心”地遮住了車標，但還是有人認出了保時捷

以及初看不出眾，卻被網友扒出“扮豬吃老虎”的劉煜成。一開始，觀眾們對他的評價是會武術、英語不太好，但細看他的簡歷，卻發現他是8位實習生中唯一正兒八經的法學學生，專業排名第二，讀研期間就參加國家部委課題，畢業時是北京市優秀畢業生。

最后一位“背水哥”丁輝，則是本次最受網友憐愛的。相比其他實習生金光閃閃的履歷，他的確不太出眾。年齡最大，本科只是二本常熟理工，第一份工作是銷售，為了“向女朋友證明自己的能力”，他第一次背水一戰，跨專業考上華東政法大學的法學碩士；為了節目，他又從上一家律所錦天城裸辭，再次背水一戰。

丁輝的簡歷，是所有人中最不起眼的

面試時，律師問他：“所以你會以萬分之一贏的機會去背水一戰？”他毫不猶豫地回答：“對，我會的。”

女生這邊也各有特點——

一邊是慢熱的詹秋怡，說話聲音柔柔弱弱，卻格外有韌勁。她代表著從小聽話的孩子，實習回到家，甚至還有媽媽熱好的飯菜。一邊是英氣獨立的王穎飛，不愛出風頭，但“很會熬夜”，愿意為了一場辯論在律所通宵。

對于詹秋怡來說，來律所實習是她人生中第一次“叛逆”

三位女生當中，爭議最大的是大三在讀的朱一暄。她的簡歷，本來不該在律所的考慮范圍內。但節目組認為，“朱一暄是95后職場新人的代表”，她的出現，在節目里更多意味著打破規則——例如在以正裝為主的律所，她抱著抱枕，領口別一只卡通鴨頭；領導還在加班，她關上電腦就離開了律所；說起話來也口無遮攔，介紹自己的特點是“厚臉皮”，臟話帶到職場，說“老子在乎，我小心眼好吧。”

帶著玩偶來辦公室的朱一暄

上一季，節目組選擇的律所是錦天城，也就是丁輝離職的那家。它并非最頂尖的律所，由于它采取合伙制，選實習生就是選未來的合伙人，因此觀眾常常能從其中看到合作、溫情。

但這一季的君合，是國內頂尖的“紅圈所”，真正的“一體化”大公司，或許更接近于現實生活里的“大廠”。它付給你足夠高的薪資，也就意味著對你有足夠高的期待。這樣的公司，不會容忍細節上的錯誤，不會有大律帶著你破冰、試錯。一位法學生解釋：“君合是公司制的律所，最大的特點是資源團隊化、團隊工業化，它不要求你能快速獨當一面，但要求你能成為穩定、可靠的螺絲釘。”

節目里的王律，職級最高的“無限權益合伙人”證實了這一點，實習生不一定要有做出一盤大菜得實力，但要有備菜的耐心，備得足夠細，大廚才能直接上手翻炒。

02////

我國的職場綜藝，比職場戲更好看

八名實習生，性格各異，特點鮮明，足夠達成一部職場劇所需要的人設，職場群像，有了。

它甚至比現有的菜鳥職場劇更進了一步，當“杉杉”“杜拉拉”們還在單打獨斗，搞辦公室戀情的時候，八位實習生可以從八種不同的路徑，全面展現職場打拼，而且“只談事業，無關風月”。

如果真的有劇本，《令人心動的offer》也比職場劇高明得多。因為真正的職場崩潰，從來不是來自于領導下派的任務，不是劇本描述的難以攻克的難關，而是隱藏在每個“我本可以做好的”瞬間。

第二季里，各種小錯誤層出不窮：王穎飛不是發錯郵箱，就是忘記添加附件；丁輝直接寫錯了律所的名字，把“君合”寫成了“君和”；李晉曄也崩潰，并非崩潰于辯論賽準備得不夠好，而是崩潰于自己的表達，為什么我腦子里的想法，別人說出來就比自己說出來有力得多。

粗心是職場新人常犯的錯誤，況且還真有個律所叫“君和”

正是因為這些細節，有觀眾認為，新的一季相比第一季，在水平上直線下降。因為其中看不到溫情，而是赤裸裸地把競爭、偏見、虛偽和自負展示在觀眾面前。

可在我來，這正是《令人心動的offer》第二季的過人之處。我國的影視市場，從來不缺少溫情，或是以一敵百的爽感，而正是缺少讓人“氣悶”的殘酷現實。

很多打著職場旗號的電視劇，要么人設上過分單薄、好壞分明，要么在專業性上翻車。第一季的《令人心動的offer》，好就好在它的專業性足夠，既有精英感，又不會懸浮。但和職場戲一樣，它也刻意地回避了其中的矛盾、競爭——所有實習生，無論家庭背景、學歷，全都公平起跑。帶教律師溫暖和煦，充滿人情味。

可這明顯與現實不符，沒有領導會無緣無故對你充滿人情味，也不會有初入職場就處處完美的實習生。相反，職場的叢林里，每個人都要遵循生存法則。你會因為說出口的話被誤解、質疑，也會遇到“不如你”，可就是更得偏愛的同事。

就連帶教律師，也會有自身的缺點。他們有作為精英的挑剔、傲慢、冷漠，也會有作為普通人的偏愛。在看到二本畢業的丁輝時，君合的律師們不自覺地流露出對他“裸辭”、“背水一戰”的不以為然。丁輝在第一份作業后面附上“xx律師團隊”的署名，他們就認為他在獻殷勤，是在上一家律所錦天城養成的“壞習慣”。而面對口語流利、長相帥氣的李晉曄，律師們就顯得格外滿意，還說“他唯一的缺點就是看上去沒有缺點”。